晓棠

催更请评论,别无他法,嘿嘿

手可摘星辰43

第四十三章

 

 

一个天晴气朗的上午,云卷风淡,松散的云朵虚虚地挡着太阳,光线洒下来,温暖但不灼热。本是秋高气爽非常适合运动的天气,整个会所却安安静静的。从而,显得顶层包房里传出的鬼哭狼嚎更加刺耳。

 

 

“松手,你放开,欸,断了,断了……”从未成年起就花天酒地掏空身子的败家少爷,只不过被一只强硬有力的大手按住,就跟糟了酷刑似的,几哇乱叫。脑子更是成了浆糊,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来。“你这是故意伤害,秦添,中国是法治社会,严家还没倒台呢……欸,断了,真断了,你想坐牢啊你。我说什么了你下死手,你跟姓盛的还真配,都发疯!”

 

 

秦添莫名被取悦了一瞬,随后不屑又无奈地松了手,心里再急,也只能耐着性子等装腔作势的怂包缓过劲来。

 

 

 

严昶揉着肩膀哼哼唧唧,蹿到沙发另一头,余光瞄着大门,与秦添保持着他自认为来得及跑路的安全距离。

 

 

“你是吃错药了还是在国外受了什么刺激?”严昶既心有余悸,又不甘心,硬梗着脖子斜睨过去,小声抱怨了一句。在他固有的印象里,秦添虽然冷酷不好接近,但行为举止很有分寸,从不主动惹事。以至于,他多年前挨了一个茶杯的仇,愣是直到人家离开华都,都没找到丝毫借口和机会动手报复回去。

 

 

 

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躺在暖房里长大的败家子,打小去到哪都是前呼后拥保镖跟班,唯一算得上憋屈的不过是在地位高于自己的同龄人面前卑躬谄媚点儿,真没经历过需要自己动手真刀真枪的场面。跟十二岁之前,一直在山里当村大王,拳头比骨头还硬的秦添比起来,严少爷比弱鸡还不如。

 

 

秦添没兴趣搭理他的泄愤,看人缓过神来,直接问道:“五年前,我去过秦家会所的事,他不知道?”

 

 

严昶张了张嘴,想要嘴贱揶揄两句的心思刚起个头就在触到秦添三九寒冰一般的视线时,识时务地咽了回去。

 

 

“好好说话,别动手啊,哪来的毛病……”他低声哼哼两下,没好气地回道:“那晚统共四个人,你看看现在严家秦家都什么下场,那两家还不如我们。知道你去过的就我和你那个土匪姐夫,我俩缺心眼啊,自己往枪口上撞?”他默默地找回几分气势,不怕死地小声嘀咕:“盛星竹就是个疯子,翻脸不认人,自己被踹拿我们撒气。只有他扔狗的份儿,狗先甩他还不得被气死。”剩余的理智和胆怯让他及时刹住了口无遮拦的车,急急地找补了两句:“可不是我骂你哈,那天晚上他自己说的话你亲耳听到的,我就是复述一下而已。话说回来,白月光旅居国外就是不回来,养的宠物又跑了,这盛星竹也是天煞孤星的命。一开始我还想不明白,后来反过味儿来,我被他针对,八成就是你的原因,我多冤啊,我就不该被那姓霍的忽悠……”

 

 

 

秦添对于严昶后续的叽叽歪歪,根本没听进去。盛星竹可能并不知晓五年前他离开的真正原因,这个他从未考虑过的可行性骤然砸下来,震得他心肝脾肺肾都跟着剧烈颤抖。

 

 

按理来说,就算盛星竹对他再不上心再虚情假意,毕竟是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的人。他突然不告而别,那人至少要追究一下原因。以盛家的手段和地位,不把他从美国拎回来,是根本没那个必要懒得去做,但查清楚弄明白他离开之前的行踪,不跟玩似的。所以,秦添从来不曾往这个方向思索过。

 

 

严昶这个二百五一看就是被霍顺蒙在鼓里,凑热闹沾了包,可能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是被算计着一起挡枪。他人不聪明,但不至于撒这种轻易就能被拆穿的慌。所以,如果时间恰好,自己离开的前后正好是盛家老爷子突发疾病的当口,或者是有什么其他重要的事占据了盛星竹的精力和注意力,让他没有在第一时间顾得上查究。在秦家的地盘,给了霍顺时间抹去痕迹,也并非做不到。待到尘埃落定,再想起来探究,能看到的表象也不过就是霍顺和他之间的交易。

 

 

因此,重逢以来,盛星竹对他的态度,丝毫没有心虚和愧疚,那样理直气壮,那样咄咄逼人,那样委屈到不行,就全都对得上了。

 

 

在他的认知中,他对秦添的真实态度,秦添始终是不知道的。

 

 

秦添的离开,纯粹是为了自己的目的,答应了霍顺的交易条件,主动为之。对他既没有信任也没有交代,蓄谋已久瞒得滴水不漏,不辞而别,无情无义,毫不留恋。

 

 

秦添最先感到的是茫然,就好像被遗弃在荒漠中的受伤野兽,九死一生拼命挣扎,只不过想要回到曾经的伴侣身边再看一眼,却被告知,自己早已被打上背叛者的烙印。短暂的迷茫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委屈,愤怒……荒谬,乃至失重。原来这些年的憋闷,痛苦,甚至于后来自以为是的看开原谅,不过是毫无意义的独角戏。始作俑者自己尚在地球的另一端,气得跳脚。

 

 

原来,各自看到的真相,也是有时差的。

 

 

 

秦添目光落向窗外广阔的碧天草海,任由情绪泛滥,暂时忘了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会喘气的生物存在。

 

 

习惯了寂静的胸膛又乱又烫,所有晦涩矛盾的情绪翻滚糅杂厮杀,最后胜出的居然是一股被称为“侥幸”的力量。

 

 

秦添无论怎样鄙视唾弃抵挡,也阻止不了不争气的心声在他大脑里不停地叫嚣:“就这样吧,都忘掉。”既然是盛星竹不知道,那他就努力配合着忘记。

 

 

他们之间迈不过去的最深的一道坎儿,如果在对方心里是平的,干脆他也闭上眼,将自己心里的沟壑强行用水泥糊上。看开过往,重新开始,不是只用嘴说说就行的。每个人都需要或挖开或掩盖鲜血淋漓腐烂生根的伤疤,将自己打磨成与对方适配的模样。他作为爱情天平上永远平衡不了的爱得早爱得多,且想要更多的一方,相应的付出与努力也是理所当然。

 

 

 

“喂,”被冷落半天的严公子晃了晃手,“我说,你不至于去告状吧。”

 

 

秦添掀了掀眼帘,懒得回答这么白痴的问题。

 

 

“切,”严昶撇嘴,“男人之间腻腻歪歪,比女人还磨叽,像谁有兴趣管似的。话我带到了,”见秦添没什么反应,他讪讪地起身,“我跟你讲,别走了几年大运就不信邪。盛家那些手里有股份的老派,不是那么好摆弄的。一个个狮子大开口还猴精猴精,我真劝你擦亮眼睛,别感情用事。”

 

 

“谢谢提醒。”秦添淡声回他,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我靠,”严昶抓狂,“你这是狗咬吕洞宾,早晚有你哭的一天。”他眨巴眨巴眼睛,不怀好意道:“我刚刚说的你是不是根本不信?”他也没指望秦添配合,自顾自闷头道:“你啊,就是滤镜太厚。不过,这也不怪你,当年盛家老爷子掌权的时候,那小子的确是众星捧月,呼风唤雨。”

 

 

秦添难得分了一丝注意力过来,实在是这只蚊子絮絮叨叨的太啰嗦。

 

 

 

严昶贱兮兮地继续,“今时早就不同往日了,别看盛星竹这个总裁当的表面威风,实际上盛家产业盘子太大,很多事他根本做不了主,处处掣肘。而且他太年轻了,在这种规矩大过天的家族里,镇不住场子。那些遗老遗少的,公司里耍不了威风,就动不动端个架子出来,不咬人硌痒人。”

 

 

他大喘气一口,迎着秦添紧锁的眉头和几乎能把他脸皮戳掉层肉的尖锐目光,强作好心道:“我给你举个例子吧……”

 

 

听到这一句,秦添下意识地皱眉。一个两个的,怎么都爱举列子。楼下正陪练的顾总,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这些事儿外人还真瞧不着,”严少爷不自主地带出了狗仗人势的优越感来:“盛总前几天要用郊外别墅会馆碰了钉子的事儿,估计没人知道。那地方甭管以前属于谁,现在是殷少爷的私产。档期早就排到明年了,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定的重要宴会,尤其是他要的几个日子,一个是合作伙伴家独生女的婚宴,一个是他们盛家旁支一个老太爷的寿宴。他盛星竹再霸道,还能硬抢吗?还能让人家长辈换个日子做寿,婚不结了?当然,逼对方同意也不是不行,但那些老古董们的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秦添并未插言,愈加冰寒的目光跟冷刀子似的,欻欻地让人不敢直视。

 

 

严昶一缩脑袋,速战速决道:“他要的好日子,原本最快也要三个月之后,现在是殷少爷亲自出面协调,才能十天搞定。”

 

 

秦添霍然起身,严昶惊地一阵哆嗦,赶紧抢答:“别问我,我不知道他们要干嘛,我就随便一说,你听听就行。走了,回见,不,最好再别见了。”随即,一溜烟跑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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